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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疆的夏季就要结束,寒风变得更加凌烈。前几日阿歆还能独自躲到钟楼之上,顶着风雪心头还是热的,从昨日开始,强劲的雪风暴再次席卷了整个北疆。万里冰封,寸草不生。

    三个月前白峪城还是冲晋领地,自从阿歆率兵攻占此城之后这儿就成了大聿最北方的城池。

    白峪城位于白峪山之上,三百年前乃是前朝的北方要塞,被胡族占领之后想要再反击,因地势原因此城易守而极其难攻。前朝大军久攻不下损失惨重,实在没办法,只能往南退。

    阿歆立志要拿下此城。

    她知道冲晋这种马上民族为什么将白峪城完好地保存了数百年,白峪城对于冲晋而言就像是孟梁之于大聿,它是冲晋领地的咽喉,是和大聿接壤之地最重要的防御要塞,只要有它,南方无碍。

    阿歆要夺的,就是它。

    卫景安和他的军队也一直都在北方活动,他对阿歆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意见,两人都很佩服彼此的领军能力和谋略,但碍于两家是世仇,也不好有过多的交流。但在攻占白峪城的战役中二人忽然产生了一种玄妙的默契,默契到让卫景安有点儿纳闷――这世上居然还有一个陌生人能在完全没有交流的情况下猜出了我的想法?

    卫景安本是将自己的军队分成两队,一队强攻白峪城,另一队在外埋伏。

    强攻之后惜败而逃,想要勾出白峪城中的守军。白峪城被围困已有一个多月,北疆粮草本就匮乏,被围之后断草断粮城中从百姓到士兵都快要被饿死,急于结束战斗。见大聿贼军败退,白峪城的守城将领大开城门,率兵狂追。

    卫景安心里嘻嘻笑,上当了吧。

    卫景安带兵“逃”到了伏兵埋伏之地,一片枯树林内,忽然发现有些不对,他事先交待布置的陷阱全都没有。他心下升起一丝惶恐,莫非中计的是我?

    他的确中计了,此乃计中计。

    白峪城的守城将领乃是冲晋有名的智囊,老将阿尔龟。他和大聿作战这么多年早就摸透了大聿人的思考方式,甚至学习了大聿的文字,熟读大聿兵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有名的话他不仅知道,还将其运用得极其灵活。

    阿尔龟早就在大战前夜派出一支两千人的军队出了城,埋伏在卫景安的军营边,亲眼看见了他如何调兵遣将。将此事用嚎鸟传回城内,阿尔龟立即就明白卫景安的思路。

    卫景安率兵攻城时阿尔龟站在城墙之上一直观察敌军动向,他一撤军阿尔龟毫不犹豫派兵追击。卫景安的伏兵已经被诛,迎接卫景安的将是前后夹击,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阿尔龟围住了卫景安,想将他击杀此地,觉得势在必得之时,阿歆突然杀到,把阿尔龟的大军杀得片甲不留,砍下他的人头打算作为彻底敲开白峪城大门的砝码。

    卫景安看着这骑在马上的女人,特别好奇:“你为何会埋伏在此?莫非你一早就知道我要伏击,更知道阿尔龟要将计就计?”

    阿歆穿着刚刚剥下的白熊皮披风,头顶的狐狸皮帽还留着毛茸茸的尾巴,挂在脑后迎着风,长长的毛发被吹得如波浪。

    她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即便只露出一双眼睛依旧能看出她的情绪。

    她在笑。

    她在嘲笑吗?

    阿歆什么也没说,拎着阿尔龟的脑袋敲开了白峪城的城门。

    阿歆莫非早就算到了他的计谋,甚至发现了阿尔龟的暗中埋伏,就打算拿他当诱饵引诱阿尔龟,将其斩杀?卫景安第一次有种自己被当成小白兔的感觉,在背后等着吃他肉的还是个女人。

    阿歆占领白峪城之后立即布防,在北面筑起五丈高墙,墙上布下落石网和火油锅,随时准备打击攻城军队。卫景安想要进城见阿歆,他的粮草也被阿歆顺手截走送入城里,现在他兄弟们忍饥挨饿肚子都瘪了,他必须向阿歆讨回来。

    没想到同是大聿人却被她的下属拒之城外。卫景安的几个兄弟站在城下一边吹冷风一边叫骂,始终没人出来搭理他们。喊了半晌更饿了,兄弟们问卫景安怎么办,卫景安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一开始没说话。

    “子炼,咱们杀进去吧。”有人提议,“咱们硬杀进去肯定能将城抢过来,而且本来此城就是咱们僵持了这么久才让那阿尔龟开的城门。这女人就是偷奸耍滑才取了城,其实她没几个人!”

    “对!杀进去!一个女人有什么可畏惧?杀!”

    “把白峪城抢回来!”

    一群人又喊又叫,卫景安站在中间一直没说话,不为所动。直到见兄弟们真的要夺城,才说:

    “别冲动,这人不简单,可不能因为她是个女人就小看她。要知道汝宁禁苑里最高位置上坐着的也是个女人。已经是诏武二年了,你们这几个莽夫的脑子也该换一换了。”

    兄弟们面面相觑:“那咱们该怎么办?”

    卫景安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星目之中闪过一抹光。

    “你们跟我来。”

    几次打交道之后卫景安已经领教了阿歆的厉害,并不愿意和她正面交锋。

    况且,想要夺回粮草也未必要正面交锋。